【鸣樱】他一天变老一岁
他变老的第30天,春野樱对他古怪的病情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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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只留着一闪一闪着光的白炽灯,仿若诊室里频闪的绿光灯。
春野樱有些粗暴地掰开白大褂上的纽扣,甩在沙发上。
墙面上映着她摇晃的黑影。倏然间,黑影消失,她哄然倒在床上,掳走影子。
眼皮重重的,恍惚间她只觉得床在下陷....
意识幻现出一片死寂的旷野,无数的绿色阔叶在风里晃荡翻转。
她看到无垠绿野上站着的两个男孩。
“小樱!快过来!”
鸣人蹦跳着,使劲伸展着手臂,朝她卖力地挥手,男孩的眼里盛满了年少勃发的朝气,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蜂蜜。
小樱猛然撑起身来,被泪水沾湿的发丝黏在脸庞。她蜷起身来,将头深埋在臂弯里。
她一生都在追逐的两个男孩,活着的这辈子就只能与他们诀别。
佐助早已埋葬在战场上,而鸣人患上怪疾,心脏一天天地衰弱,渐渐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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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一边拿着记录册,一边徘徊着观察玻璃缸里的白鼠实验体。
“静音师姐,还是没有进展吗?”
站在她身边的短发女人静默了片刻,最后缓缓摇头。
春野樱试了好几次才将钢笔严丝合缝地扣回去,她长期未进水的嗓子异常嘶哑干涩。
“有进展马上通知我。”
高度工作的双眼在刺目的芒阳下疼痛酸涩起来,视野也陷入一片青黑。
她捏了捏鼻梁,抬手挡了挡正午的阳光。
“我先去看一看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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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双层门就在离女子只有三步远的前方,透过狭窄的小长方形门窗,只能看到鸣人苍灰稀疏的头发。
春野樱只觉得脚像灌了铅一样,她就定定站在那,久到换药的护士从里面出来,她才失神望向室内。
鸣人靠坐在立起的枕头上,在空荡简陋的病房内,单薄的身形显得有点孤独、落寞。
他是木叶村的火影,如此重要的当职人如果被公布出患上怪疾,必定会引发骚乱。所以也只有几位重要的人物知道这件事,基本没有朋友来探望他。
他似乎感觉到女子直愣愣的目光,他抬头,眼睛霎时明亮起来。
从窗边树叶间筛下的一片阳光正好落在鸣人的脸上,脸上的褶皱叠起,鱼尾纹慢慢拉长,像朝阳而生的向日葵般笑着。
他一如往昔地亲昵喊着她的小名。
“小樱,你来啦。”
她握着金属门把的手用力地收紧,手背泛起一条条分明的青筋。
她尽力拉起两边僵硬的脸部肌肉,笑着走到他的床边。
“我帮你揉肩吧。”
“哎?不用!”
鸣人大大咧咧地撸起病服的袖子,露出干瘦的胳膊,他不在乎地呲牙笑着。
“看!我还算是身体健康的,倒是你不要熬坏身子了。”
小樱顿时用力地弹了弹鸣人的前额,扳过他的身子,双手按在他的肩上轻轻重重地揉捏着。
“那小樱你空出一只手给我揉吧,我也不想闲着。”
说着他没等她的回复,拉下她的一只手。
有点像干树皮的手掌裹住她的手,手心暖茸茸的茧子摩挲着她的手背。
“小樱,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鸣人粗糙的两掌夹着她的手,搓面团般捂热她的手。
她低头望着他头顶上像戴着灰色毡帽的头发。
心口处像被灌入了沸腾的铁水,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鸣人……”
鸣人指尖触在她湿润的眼角边,温热的指腹轻轻划开泪水。
“小樱,我听说夏日祭就要到了,我们要不去约会?”
无论何时,他的脸上总带着笑意。
他可能是坐着时光机穿越而来的天真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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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慢慢关上病房门,和护士交代了一些新的药方和注意事项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纸团、书籍、资料凌乱地横躺在桌面上。
她揉了揉肿得像核桃的眼,踮起脚在书架上抽出几本厚重的医书,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
春野樱对着因为困意而模糊成蚂蚁的黑字。
意志像被泡酸的牙一般软弱,她不争气地想落泪。
慢慢地,小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模糊间只觉得有一柔软的布料搔挠着脸颊。
她睁开眼才发现厚厚的外套搭在肩头,脊背感觉被一只毛茸茸的犬只拱着。
小樱将外套扯到胸前,鸣人惯常穿着的橙色外套映入眼帘。
她默默摩挲着衣服缝补的破旧痕迹,将衣服理顺平整,仔细地折叠成豆腐块,放在台面上。
走出办公室,越过护栏往下看,人群就像是蚁痕。
“鸣人他不在病房里吗?他去了哪里?”
“他说要去花园里逛一逛。”
小樱告别了护士,快步走到医院一层的花园。
在一堆同样的病服中,她总能一下就找到鸣人。
阳光从树缝里一点点漏下来,将他有点佝偻的身影截成一段段。
但她却仍然迈不开步子,只能胆怯地躲在石柱的阴影后。
只见鸣人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蹒跚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他挺着僵硬的脊背,慢慢探下身去。
他右手使劲地撑着拐杖,左膝先缓缓向下跪在石板上,整个身子向左微倾,伸手费力地够着地缝里的野花。
摘到野花后,他才双手撑着拐杖慢慢起身。
老人用布满皱纹、干枯犹如丫叉劲枝般的手指,摸着那灰扑扑的花瓣,专注地看着,犹在看一件珍宝。
正当鸣人准备离开时,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石柱后的小樱。
“小樱!”
他加快脚步,但走起来还是歪歪趔趔的,像个孩子玩的穿线木偶。
“送你的。”
他缓缓敞开掌心,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一朵有些干瘪的花静静躺在他的手上,根部冒着透明的汁液。
明明是这么普通,这么难看的野花…
春野樱一把抱住他清瘦的身子,他身上慢慢有了老人腐朽的异味。
他也圈抱住小樱的腰,在她背后的手渐渐攥紧她的衣服。
一颗缓慢跳动的腐朽心脏和另一颗年轻勃热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从交错,慢慢交汇在一起。
宁静而安然地倾听着对方跳动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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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变老的第50天。
他的关节处常常会钝痛,也开始渐渐看不清东西,越来越像年过花甲的老人。
小樱穿着粉色的浴衣,浴衣上绘着清新的白色碎花,一如当年的少女。
木屐踏在病房的石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鸣人坐在床上,突出的颧骨顶着一张沧桑的皮。他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
一双失神的蓝眸慢慢发出光来,浑浊却温润。
他也穿着浴衣,但是过于宽大的浴衣根本罩不住他瘦弱的身子,肩膀处的衣领似乎随时会往下坠。
女子温柔笑着,拉起鸣人的手,原本比她高出许多的鸣人此刻变得和她一样高。
她绕到他身后,解开他的衣带,将衣服往内拢,紧贴着他的腰线,重新绑了个结。
小樱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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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清盛地把云层边沿镶上一层银光,安宁且美好。
小樱就着他的步伐,慢慢走在张灯结彩的街道上。
随着走动,他的身子一倾一倾地靠在她身上,指尖隔着布料就能触到他温热的体温。
街上人潮滚滚、黑压压一片。但四周的嘈杂和喧闹似乎都慢慢远去,世界只剩下漫步的两人。
他们走到桥上,灯火交辉着,纵横的画舫上悠扬着笛韵。
那生涩、尖脆的调子让小樱想到少年人特有的粗率不拘。
几年前的今天,一个金发张扬的少年,拉着她的手几乎跑遍了整条街。
“鸣人你还记得有一家小店铺的苹果糖特别好吃吗?”
鸣人望向身旁的女子,朦胧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她优美的身线轮廓。
“嗯,那当然,我们再去买一个吃吧。”
他们走到小铺前,女子清丽的嗓音俏生生地响起。
“老板,来两串苹果糖。”
“好嘞!”
圆胖胖的店主将用纸巾包好的苹果糖分别递给两人。
店主憨厚的脸上仰起真挚的笑容,“老先生,您的女儿真好看。”
小樱绿色的瞳孔里满是较真和执着。她回望着老板,轻笑着说道:“老板,你误会了,这是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她的话一下下敲击着心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欢呼雀跃地张开。
高台上的大钟被咚咚地敲响着,顾不上错愕的老板,小樱拉走了鸣人。
“我们得赶紧了,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鸣人紧紧握住小樱的手,像是怕分开就会迷路的小孩。
灯笼上的红光照在老人的脸上,他的笑脸和手上的苹果糖一样甜。
七彩斑斓的烟火一路带着电花窜上天空,然后嘭地一簇簇、一丛丛绽开在夜空中。火光在夜空中明明灭灭着,让人应接不暇。
“小樱,我爱你。”
“什么?”
巨大的烟火声掩盖了鸣人的声音。
“小樱!我爱你!”
一束烟花烂漫地绽在天空,散去的火星似乎落在了他的眼里,纷然的光晃在他的脸上。
小樱的视野突然交错迷幻起来,少年的他和现在的他慢慢重合起来。
他凑近小樱,微厚而柔软的上唇轻触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就在这一刹那,他们似乎触到了彼此薄薄的蓝色灵魂。
借着巨大的烟火声,小樱也放肆地大喊起来。
“鸣人!我也爱你!”
隔着遥不可及的50年,穿过漫长的时间线,少年的他和少女的她再次相会。
他们彼此搂着对方,在令人眼晕的烟火光旋中,似乎永恒地化作一座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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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变老的第80天。
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病房里弥漫着难闻的腐臭味,鸣人将头低垂在胸前,由于他过分的瘦,脖颈上的骨头分外突出。
春野樱低头才发现他的裤管里又漫流出褐黄色的稀泥,黏湿了白袜,蔓延到地板上,糊湿了一圈。
她将白大褂脱下披在凳被上,抬起他孱弱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抱…抱歉…小樱”
她弯着膝盖矮下身子,带着鸣人慢慢坐在马桶盖上。
小樱蹲下身轻轻托着他的脚掌,勾着袜子边缘,取下他那被淋湿的裤袜。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女子微微垂着头用手背试着水温,接着仰起头朝鸣人笑,笑容明朗而敞亮,但眼里却藏着掖着易碎的泪光。
她拧干毛巾,仔细地帮他擦拭着泥泞赃物的部分,急剧萎缩的皮肤干巴巴的,触感就像冬天里的一捆干草。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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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变老的第90天。
慢慢地,他身上充塞着许多哔哔作响的监视器和器械,心电图的起伏越来越平缓,越来越慢。
罩着氧气罩的他虚弱地张合着干涩的唇。
“小樱,我…能去下面的花园逛逛吗?求…求你…”
春野樱有些颤抖着虚握着他的手,踌躇片刻,终是点头答应。
花园里植列着一排排绿树,一阵风掠过,树叶向风寄去簌簌声的信件。
远处住宅区的阳台上晾着小孩卡通被子,被胎被风托着在空中荡秋千。
她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推着挂着氧袋的银架,在庭院里漫步。
滚动的车轮碾着掉落满地的小黄果,扁成一滩黄泥的果肉铺黏了一路。散发着一股奇异但又不难闻的气味。
这时,一位小护士抱着病例喊住了她。
“春野医生,能单独谈谈吗?”
“好的。”
她低头看向鸣人,怕他听不清,特意凑到他耳边叮嘱他不要离开。
和护士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转头才发现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有些着急地四处环视着,但视野里始终没有那辆轮椅。
“小樱,快来…”
鸣人无力地摊靠在轮椅背上,颤颤地抬起伸不直的手指,朝她挥了挥手,在炫目的阳光下像是褪色的老相片。
老人像个小男孩一样翘起下巴,透明的氧气罩罩着干瘪的唇,因为没有几颗牙了,他嘴唇深深地凹瘪进去,浅浅的酒窝里藏满了蜂蜜。
这次她没有犹豫,踉跄着向他跑去,他的身影却越近越模糊,在泪水中模糊成温柔的光波。
小樱俯下身子扶着他的后脑,搁在她的肩窝处,松松地、轻轻地圈抱住他细瘦的腰。
她的梦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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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樱跪坐在软垫上,拿起香烟,重新插回在少年的黑白照前。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穿着围裙的少女抱着一捧沾着露珠的新鲜紫色郁金香递给了小樱。
“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少女眼里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
“你先生真的很爱你呢,他向我们店里预定啦,每年的今天都给你送花。”
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冲洗过一般,像是笼着轻纱的梦。
抱着花的女人哭得泣不成声,因为她知道,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爱在她悸动的血管里周流着,永恒地周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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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这是修改几遍后重发的。
一直很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爱情,所以就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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